开口20万！揭秘网络私自送养灰色产业链

“要价”20万元，你会想到什么？一辆车，还是一间房？很遗憾，这是一个孩子在网上被喊出的送养补偿“价码”。

近日，“高管性侵养女事件”被曝光，引发人们对领送养问题的关注。本端记者调查发现，各类私自送养孩子的信息，在网络中不断蔓延，隐匿在QQ群、论坛等社交网站中。“养不起”、“很意外”等成为私自送养的主因，同时标出数万元甚至二三十万元的“补偿”。

有多乱？信息纷杂，真假难辨

记者在某网络论坛分别输入“送养”、“领养”、“收养”等字眼，旋即弹出多条帖子。随着关键词的切换，“诚信收养女孩”、“我想领养个孩子”、“怀孕3个多月的男宝，求领养”等标题映入眼帘。一些发帖者还专门留下了联系方式，而在帖子下方，跟帖者也常常会留下自己的微信或QQ号回复交流。

而在QQ软件上，名为“爱心救助站三”的群共有成员33人。群名被冠以“爱心救助”，群简介也标榜称“以资助困难未婚妈妈为主”。无论是群主还是管理员，对陌生人都表现得相当谨慎。在加入该群之前，需先添加该群管理员说明来意，而往往一有疑心，就会被删除拉黑，连QQ群也会频繁改名躲避风险。

一名QQ头像为送子观音的管理员，其签名为：“拒绝高补，不惧任何威胁、诋毁”。

有熟悉该行业的人士称，在收养送养的网络江湖中，“补”字相当于是行业“暗语”，一般是指补偿款。相当于是领养者为送养者提供的物质补偿款。一般“低补”是指补偿费较低或偏低。而该管理员QQ签名中的“拒绝高补”，也可以简单理解为无需交纳高昂补偿费。

谁在送？

称“养不起”，开价20万

网上那些送养孩子的人，又是谁呢？

在天涯论坛中，32岁的如熙（化名）发帖称可将孩子送养。意外怀孕下，老大只有一岁多，老二又在今年初降生了。

老二出生后，她本就不宽裕的生活遇到了更大问题。“两个男孩，真的养不起了。夫妻关系又不好，很多压力都在我一个人身上。”

如熙也考虑通过中介寻找收养方，但她仍担心中介只会为了钱而不顾收养方的真实状况。曾有一对50多岁的夫妻找到如熙，想要收养仅有三个月的孩子，但还是被她拒绝了。“他们的年龄太大了，我也要给他找一个好的生活环境。做了送养的决定，但是想想心里很难受。”

如熙向记者发来多张自己与两个孩子的照片，并提出了年龄、收入等多个送养要求。对于“补偿”，如熙几经犹豫后提出20万元。“从我嘴里说出这个，我真的很难受。不用先打钱，可以见面后再继续下面的步骤，一旦送养了就不会再有任何瓜葛。”

与如熙一样，多名准备送养孩子的人，动因都是“养不起”。在某论坛中，一名发帖人称自己有一个5岁亲生女孩，“已离婚独自带孩子，没工作没能力抚养”；而在另一则帖子中，有人称自己在创业阶段，“有点力不从心。想找一个可靠、没孩子的人领养。”

怎么骗？

有“负责人”，交钱被踢

记者注意到，网络上各种收养送养信息真假不一。有熟悉此“江湖”的人，甚至专门写下防骗“技术文”。

在某知名网站上，有一篇揭露领养收养骗局的文章。作者详细还原了某些网络收养领养的骗人步骤。

比如，一般会在有关领养收养的帖子下留言，引起他人注意；接着，当有人联系上留言者，往往会收到QQ号，而后被拉进群里。群里的“负责人”会安排需求；接下来，“负责人”会咨询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、待产还是已出生等，进而提出需要交定金。而后许诺“全国各地找医院开出生证明”、“保证宝宝有各种证件”、“还可在你家附近送产”等。一旦交了“定金”后，多半就会被其踢出群外，删除拉黑。

“我就是其中一个被骗的！”记者注意到，在该文下方有网友跟帖表示，此前被骗过。而更多的网友，则是互相提醒不要上当受骗。

在相关法律网站上，关于网络送养和领养孩子的事项咨询，也非常普遍。“网上的信息真真假假，无法轻易核实。这些信息目前可以说是灰色地带，反映出需求，也存在风险。”儿童工作独立顾问、前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儿童保护专家暨项目官员杨海宇说。

怎样管？加大监控，主动举报，及时报警

对于网络中的领养送养灰色链，多位受访专家认为风险很大，应当加大管控。

“网上各种信息，双方都无法鉴别信息真伪，核实各方资质，被骗风险相当大。”杨海宇说，而比诈骗风险更大的是对孩子权益的侵害。“究竟对方是否满足收养条件、能否给孩子一个较稳定的生活，万一收养者有变故，如何保障孩子权益等，都没有保障。”杨海宇建议，无论领养还是送养小孩，都要走法律允许的正规途径，切不可盲信网上的各类信息。

北京源众性别发展研究中心主任李莹也表示，私自送养违法，也不受法律保护，会给未成年人带来很大风险。“在私自送养的行为中，也不乏有拐卖儿童的犯罪活动，私自送养也成为拐卖儿童的一条途径，应被严格限制。”

一位不愿具名的律师表示，网络送养不符合《收养法》关于送养及收养的规定。法律上不承认双方的收养关系；对于私自送养，法律没有授权执法部门主动介入查处，容易成为变相的拐卖妇女儿童的灰色地带；若是父母或监护人私自送养，也会给打击拐卖妇女儿童犯罪带来阻碍，“被收养人”的人身安全亦难以得到有效保障。“建议加大网络管控，禁止任何私自送养行为。”

记者今天上午拨打12377电话，咨询中央网信办（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）违法和不良信息举报中心。工作人员表示对于互联网上的违法和不良信息，个人可以直接在网站举报入口上传截图等举报基本材料，而后会有相关处理。而我国《网络安全法》第四十七条规定，网络运营者应当加强对其用户发布的信息的管理，发现法律、行政法规禁止发布或者传输的信息的，应当立即停止传输该信息，采取消除等处置措施，防止信息扩散。

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警察表示，“有关送养和收养，若是真的信息，归民政部门管理；若怀疑是假的，公安部门可以管，直接打110即可。”记者拨打110报警电话，接线人员回应，针对网上真假纷杂的收养和送养信息，公安部门可以管，并给了记者一个属地派出所电话。属地派出所工作人员说，公安部门平时也有网警在监测这些问题，如果有违法行为会去办理。“个人报警需要提供对方诈骗或者个人遭受损失的证据，不论网站归属地在哪，都可以报警，我们会处理。”

记者李松林赵喜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