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战时期盟军在欧洲战场一次空前惨痛的失败

编者按:《二战史诗三部曲》是美国知名战地记者科尼利厄斯·瑞恩的代表作,分别记录二战三场重要战役--诺曼底登陆、市场花园行动和柏林会战,被奉为客观、详实、"无一字无出处"的二战历史非虚构典范。本文摘自丛书系列之《遥远的桥》,这是描写"市场-花园行动"的典范之作。作者科尼利厄斯•瑞恩在身患癌症的情况下,坚持用3年时间寻访1200多人,从浩瀚如海的日记、信件、报告中追寻流逝的历史,补全了这场戏剧性战役不为人知的细节。

1944年9月17日,诺曼底登陆后的第11个星期日。为了在圣诞节到来之前结束欧洲战场,志得意满的盟军指挥高层,决心对德军发动一场大胆攻势,代号"市场-花园"行动。这次行动由空降部队和地面装甲部队协同作战,战斗地点选在荷兰境内的阿纳姆市,那里有一座横跨莱茵河的大桥。夺下该据点,盟军就能跨越德国边境最后的天然屏障,直插德国腹地。17日上午10点整,盟军近5000架战斗机、轰炸机与2596架滑翔机,以纵深150公里、横贯4.8公里的惊人之势,向荷兰境内的德军阵地压去。二战史无前例的昼间空降突袭从这里正式开启。德国士兵惊恐而又敬畏地注视着35000万名盟军士兵从天而降;渴盼解放的荷兰平民向盟军热烈欢呼,他们确信胜利在望。然而,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,他们接下来将见证盟军在欧洲战场上一次空前惨痛的失败。

在阿纳姆大桥上,为数甚少的勇士们进行的顽强抵抗几告终了。黎明时分,德军再次进行了可怕的炮击。晨曦中,曾经是民居和办公楼的建筑物,现在已经成了满目疮痍的残垣断壁,又再次陷入了战火的炙烤之中。在大桥的两侧,以及欧西比尤斯外大街沿街倒塌、毁损的废墟内,尚存的几个英军据点正在被有条不紊地炸掉。曾经掩护过大桥北入口的半圆形防线几乎不复存在,然而,顽强的英军伞兵虽然被烈焰包围,却分成数个小组用碎石瓦砾做掩护继续战斗,不让德国人夺回大桥。

唯有天生的勇气,才让弗罗斯特的部下们坚持到现在,顶住德军的攻击长达两天三夜,其勇猛无畏和坚韧不拔可谓登峰造极。第2伞兵营,以及零零星星加入到这支队伍中的其他单位的英军官兵(按照弗罗斯特的最高估计,这支的总兵力从来也没有超过六七百人),他们在严峻的考验中紧密团结,自豪感和共同的目标把他们融合在一起。他们要独自完成本应整个空降师完成的任务--而且这支队伍坚持的时间,超出了该师本应坚持的时间。在绝望、焦虑的分分秒秒中,在等待着根本就没能赶来的援兵时,戈登·斯派塞一等兵的想法也许是官兵们共同心绪最好的总结了,他写道:"是谁没有尽职尽责?不是我们!"

但现在,他们已经精疲力竭。这些"红魔鬼"们躲避在废墟和狭长掩壕里,努力保护着他们自己以及满是伤员的地下室,几乎一刻不停的敌军炮火让他们产生休克、脑震荡等反应。他们扎着肮脏的满是血污的绷带,却又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架势,仿佛佩戴着荣誉勋章似的。他们终于意识到,自己再也顶不住了。

察觉到此事的英军伞兵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平静,完全没有了惊恐,士兵们似乎私下里已经决定,他们将战斗到结束--只是为了更多地打击一下德军就行。尽管他们知道,战斗已近尾声,但士兵们仍然发明了一些新的作战方式,得以使战斗继续下去。迫击炮排的伞兵们将失去了三脚架和底座的迫击炮炮筒抬起来,然后用绳子拴住,把最后几枚迫击炮弹打了出去。其他伞兵发现用来充当弹簧驱动力的雷管已经用完了,他们手里的步兵反坦克抛射器无法正常发射破甲弹,于是他们尝试用火柴盒做成的导火索来充当发射药。他们的袍泽弟兄就躺在周围,死去的或者垂死的,但他们仍然恢复了抵抗的意志,而且在恢复抵抗意志的同时,还经常彼此逗乐。人们记得,有一名爱尔兰伞兵被炮弹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震得失去了知觉,当他终于睁开眼睛时,说道:"我死了。"随后他想了想,又说道,"我不可能死,我还在说话呢。"

那个阳光明媚的星期日,本应成为他们胜利进军的开端,约翰·弗罗斯特中校的猎号曾把他们召唤到自己身边,他们将永远不会被击败。然而现在,这个黑暗而悲剧性的星期三,他知道,"实际上救援已经无望了"。

仍然能够进行战斗的官兵,充其量只有150到200人,他们主要集中在坡道西侧被重创的营部建筑物四周。超过300名英军和德军伤员塞满了地下室。"他们拥挤得几乎可以互相叠起来,"弗罗斯特着重提到,"这就令医生和医护兵难以绕过去照料他们。"很快他就将不得不为这些伤员做出决定。几乎可以肯定,营部所在的建筑物必定会被再次命中,弗罗斯特告诉弗雷迪·高夫少校,"你看不到我会如何战至最后一刻的,我们一撤出去,伤员就会被活活烧死"。所以他不得不采取措施,要在建筑物被彻底炸毁或者攻占之前,把伤员运送出去。弗罗斯特不知道还剩下多少时间,却仍然相信他能够再控制大桥入口一段时间,甚至能再控制上24个小时。但他的环形防线现在非常脆弱,他知道,"敌人如果下定决心发起突袭的话,就能突入我们的防区"。

在坡道另一侧的英军阵地上,麦凯上尉心里觉得这座被摧毁的校舍"就像一个筛子"。正如他后来回忆时说的:"我们孤零零的,东边的房屋全都烧塌了,唯有南边的一座房子还矗立着,它被德军占领了。"而在校舍里,恐惧的气氛日渐浓厚。"士兵们极其疲惫、肮脏不堪,"麦凯写道,"每当我看着他们的时候,都会觉得反胃。他们面容憔悴,红红的双眼布满血丝,几乎每个人都绑着肮脏的绷带,到处都是血。"麦凯着重提到,当伤员被从楼梯上抬进地下室的时候,"在每一级楼梯台阶上鲜血都形成了水洼,像涓涓细流一样沿着楼梯流淌下来"。他仅剩下13个人,"三三两两挤作一团,坚守着阵地,而这块阵地实际上应该由两倍以上的兵力把守。唯一干净的东西,就是士兵们的武器"。在校舍遭到炮轰的时候,麦凯和他的部下在2个小时内击退了敌人3次进攻,在四周留下了人数是他们4倍的敌军尸体。

日头渐渐临近中午,战斗仍在继续,中午时分,英军士兵的顽强抵抗挫伤了德军进攻部队的锐气。弗罗斯特记得,当他与B连连长道格拉斯·克劳利少校讨论要派出一支战斗巡逻队去清理该地区的时候,"一声巨大的爆炸"把他掀起后脸朝下扔到几米外的地方。一枚迫击炮弹几乎就在两个人的中间爆炸,不可思议的是他俩都还活着,但弹片嵌进了弗罗斯特的左脚踝和右胫骨,而克劳利则是双腿和右臂被击中。弗罗斯特几乎失去了知觉,他感到耻辱,因为他未能"抵抗住似乎要强行从我身上发出的呻吟,尤其是道格[i]根本就一声不吭"。弗罗斯特的勤务兵威克斯把两名军官拖拽到掩蔽处,担架兵把他们和其他伤员一起抬进了地下室。

在拥挤的地下室里,伊根神父试图让自己适应环境。在这个寒冷房间的昏暗隐秘处,先前曾帮忙把伊根救出来的情报军官布基·布瓦特―布坎南中尉,看似疲惫无力地倚靠着墙站立着。但实际上他已经死去了,炸弹爆炸的冲击波把他当场震死,而且没有留下痕迹。随后,有些恍惚的伊根看见弗罗斯特被抬进时仍然非常震惊。"我记得他的脸,"伊根说道,"他显得精疲力竭,垂头丧气。"地下室里的其他伤员也看见了他们的营长,第2伞兵营营部连通讯排排长约翰·格雷厄姆·布伦特(John Graham Blunt)中尉是已经故去的布瓦特―布坎南中尉的朋友,在布伦特眼里,中校躺在担架上面的样子是一个毁灭性打击。"我们这些下属始终认为,他精力旺盛,有着金刚之躯,"布伦特写道,"看见他那个样子被抬进来,令人伤心。他从未屈服于任何事情。"

在房间的另一面,同样被弹片打伤的詹姆斯·西姆斯二等兵记得,有人焦虑地朝着弗罗斯特喊道:"长官,我们还能坚持下去吗?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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